※　2015/08/25

　　※　Alby / Newt

　　※　大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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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Newt比平常還要早回到宿舍，甚至有點太早了。實際上，他在十分鐘後還有一堂課，但他不確定自己到底該不該去上。

　　今天他從教學大樓走出來的時候看到了一個人，而Newt從來沒有想過會在學校裡看到他──正確地說，是「再次」在學校裡看到他。那個人有一雙濃眉大眼，他的中英血統讓他的輪廓不如其他人那麼深邃，但是他的五官卻比其他人更精巧。他的皮膚不像亞洲學生那麼黃，但也不像一般白人那樣白。他的外觀在學校裡總是特別顯眼，所以Newt知道自己不可能認錯人。

　　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跟他碰面，或者過陣子那個人就會離開。但可惜的是，那個人看起來一點放棄的意願也沒有。最後Newt決定讓自己混在下課的學生潮裡離開大樓，然後繞路回到宿舍。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Newt回到房間後皺著眉毛思考。如果從他畢業開始算起，那也接近一年了。他不想庸人自擾，但是那個人的樣子確實給他一股不好的預感。

　　雖然Newt只是匆匆一瞥，但他知道他在尋找什麼。他的眼睛像是搜索某個目標一樣掃過每個學生。他的視線並不凌厲，甚至跟那是完全相反的一回事。Newt記得他的眼睛，他的眼神裡永遠透露著一股渙散、無辜的感覺，而那也是自己當初特別喜歡他的一點。

　　但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他想。在他畢業後他們就一點關係都沒有了，他那時候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Newt？」

　　當他還在思考的時候，一個突然的聲音從他背後冒出。Newt嚇得轉過頭，動作大得差點弄翻桌上的筆筒。

　　「幹嘛？」Alby皺起眉頭，有些疑惑的看著他，「你的反應也太大了吧？」

　　「喔，是你啊。」Newt吐了一口氣。

　　「你吃錯藥了嗎？」Alby把房門關上走回自己的位置上。他把背包丟在椅子上，然後把鑰匙跟手機放在桌上。

　　「不，我沒事，」Newt笑了一下，「你今天回來得真早，嗯？」

　　「我今天忘了帶球鞋出門，那些傢伙也臨時有事，所以。」Alby攤手，「你才回來得太早了吧？我記得你今天一整天都有課？」

　　「發生了點事情，」Newt聳聳肩，「總之，我會在這裡待到晚餐。一起吃晚餐吧，怎樣？」

　　「隨便。」Alby猶豫了一下，但他沒有拒絕。

　　「那就這樣說定了。」Newt走到他旁邊拍拍他的肩膀，「在那之前，我先小睡一下──晚安。」

　　Newt轉身回到自己的床邊，俐落地脫下鞋子翻身上床。房間很悶熱，但他還是把棉被蓋過自己半張臉。他相信今天發生的事情只是偶然，只要睡過一覺，一切都會回歸正常。

　　這不會是什麼大事的，Newt在睡著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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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Newt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在他連續三天都看見那個人時，他就知道自己不該天真的以為事情會這麼快落幕。Newt的雙腳再度停在門口前的那個走廊，而門外那個男人跟第一天一樣，不停地想在離開教學大樓的學生身上找尋什麼。

　　Newt的眉頭深深蹙起，最後他吐出一口氣。他站在原地，看著學生不停從自己身邊經過。直到上課鐘聲響起，其他人紛紛走進教室後，他才緩慢走向門口。

　　「喔，Newt，感謝上帝，」Newt還沒來得及開口，男人已經先走到他面前。他有些激動地開口，「我等了你三天，你去哪了？我還以為你發生什麼事了。」

　　「好久不見，Felix。」Newt張開一個平淡的微笑。他沒有回答男人的問題，「你在這裡做什麼？」

　　「我──」被稱做Felix的男人遲疑了一下，「我來找你，Newt。」

　　「怎樣？」Newt保持嘴角的笑容，「有哪裡我可以效勞的嗎？」

　　Newt試著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不卑不亢，好像他們只是普通的點頭之交。雖然他們都知道那不是事實。

　　「Newt……」Felix含糊地說。他的肩膀垮下來，但是他的頭微微仰起看向比自己高的Newt，「不要這樣，不要用這種口氣對我說話。」

　　有一瞬間Newt後悔自己主動走出來跟他見面，但是在看到Felix的眼神後，他所有的情緒只剩下無奈。

　　Felix是他上一任男友。在Newt上大學沒多久，他們就在一起了，那時候他甚至不知道Felix是大四生。

　　Newt記得他們是在迎新晚會上認識的。那天負責音樂的DJ電腦出了狀況，是Felix出現幫忙修理的。Newt向來不擅長分辯別人的年紀，尤其是亞洲人，更別說是像他這樣的混血兒。他一直以為Felix只比他大一屆，或者跟他一樣大。所以當Felix告訴Newt，他再一年就要畢業的時候，Newt還以為他在開玩笑。

　　不過Newt知道他不是唯一一個錯認他的年齡的人。幾乎每個人在看見Felix的時候都會被他那雙眼睛吸引。他的眼睛很有神，但是他的眉毛擺動的方向總是讓他的表情多了點困惑跟無辜。他的身高在亞洲人裡不算矮，但是在西方人中就不是那麼一回事。很多時候當他抬起頭看著Newt的時候，Newt都只想像摸小狗一樣拍拍他的腦袋。很少人在第一次見面就相信Felix成年了，當他去買酒的時候店員都還會請他出示證件。

　　如果要說歷任男友裡最可愛的一個，Newt想，他的回答只有一個，就是Felix。

　　但是無論如何，他們都已經分手了。Newt很清楚，不管Felix到底多可愛，他們都不適合──至少Newt沒辦法跟他在一起。

　　「你很清楚情況，Felix，」Newt放輕語氣，「我們已經分手了。如果我沒記錯，你已經是社會人士。你現在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我辭職了──」Felix的話還沒說完，Newt就先皺起眉毛。他連忙澄清，「我是說，我在這附近找到新工作了，下禮拜開始上班。」

　　「你知道這樣做沒有意義，Felix，」Newt的語氣沉了一點，「往前看，好嗎？難道你打算以後每天都像無頭蒼蠅一樣來堵我嗎？」

　　「我查過你的課表，」Felix有些心虛地說，「我知道你什麼時候下課。」

　　Newt的臉上終於出現一絲不悅。

　　他當然知道Felix所謂的「查」是什麼意思。Felix是理工天才，真正的天才，駭進區區一個學校系統對他來說易如反掌。在他們交往沒多久後Felix就告訴他，他私底下參加了一個社團，而社團裡全部都是跟他一樣聰明的駭客。Felix說他還不是年紀最輕的，裡面最年輕的是一個十一年級的高中生。

　　但Newt從來沒有認真看待這件事情，他只把那些事情當做Felix的興趣。雖然他曾經開玩笑的表示，希望不會有一天看到Felix出現在報紙頭版；而Felix只是告訴他，他只有在那裡才能找到認同感。他不像他們總是想著要駭進哪個公家機關、想要竊取什麼官方機密，他只是想要跟一群有共同點的人──或者說，怪胎──待在一起。這樣他就可以告訴自己，他沒那麼孤單，或是他還沒那麼奇怪。

　　Newt記得當時自己用很大的力氣抱住他，然後他告訴Felix，在他心中他永遠都只是Felix。不是怪胎，不是反社會人格，就只是他。

　　但是從那天開始，Felix就變了。Newt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的包容讓他養成依賴，但是他黏著自己的時間一天天增加，而且越來越誇張。有好幾次他甚至試著說服自己讓他搬進宿舍，或者不請自來地要在他們房間過夜。那是Newt第一次慶幸自己在一開始就對Alby出櫃，否則他根本不知道Alby會有什麼反應。

　　「這就是為什麼我們不能在一起，」Newt說，「已經一年了，Felix，但是顯然你什麼都沒有學會。」

　　「Newt，」Felix往前一步，他伸手抓住Newt的手腕，「我真的改進很多了，我們可以──」

　　「不，」Newt斬釘截鐵地說，「為了我們雙方好，放手。」

　　「可是……」

　　「放手，」Newt複述，「如果你不想聽到任何難聽話，放手。」

　　Felix像是被責罵的小動物一樣放開手，但是他的眼睛卻還是直直看著Newt。每次他心虛的時候都會擺出這種表情，而大部分的時間Newt都會因為這樣心軟退讓。但現在跟過去已經不一樣了。

　　Newt嘆了一口氣。

　　「我想我說過很多次了，Felix，」Newt盡可能用平緩的語氣說，「我們不適合。你太依賴我了，這對你或是我都不好。」

　　「我知道，我不會再這樣了。」他的聲音像是在哀求，「拜託，再給我一次機會。」

　　「如果你真的知道怎麼做，」Newt搖搖頭，「你現在就不會出現在這裡。」

　　他拍拍Felix的肩膀從他旁邊繞過去，頭也不回的離開教學大樓。他感覺到Felix的目光打在自己的背上，他也可以想像他現在會是什麼表情，但是那都與他無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