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5/10/28

　　※　Gally / Ben

　　※　大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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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ally向來討厭陰晴不定的天氣。

　　他從來不偏好夏天或冬天──他不介意在熱得要死的街道上行走，讓汗水浸濕自己的無袖上衣；他也不介意在千篇一律的聖誕鈴聲中拉緊自己的圍巾，讓臉頰在冷風中凍得失去知覺。對他來說，這些可以預估的天氣都遠比春天或秋天好太多了。

　　他喜歡事情按照一定的原則進行，就像擁有自己的刻度一樣準確又規律。他沒有非得讓每件事情都精準到分毫不差的強迫症，但是他樂於讓它們安分地按照規則排序。這聽起來或許略顯呆板，可是他很確定只有這樣他才能好好完成每一樣該死的鎖事。

　　但是看看季節交替時的世界，Gally的眼神只能用厭惡來形容了。他盡可能讓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前方的教授跟他不斷抄寫的黑板上，可是他的眼尾仍然無法控制地望向窗外該死的天空。

　　他記得昨天的天空有多晴朗，鮮豔得彷彿有誰倒了一整桶的普魯士藍油漆在上面。天上的雲朵像是自慚形穢一樣消失殆盡，只有零星的幾片不合時宜地在上面飄移。可是在短短的一天後，這幅景象就徹底不見了。所有一切在他今天起床後全變了調，好像有誰在畫布上刷了一層暗灰色的顏料。

　　他在出門時順手把雨傘丟進自己的背包裡，還放了一件防水的風衣外套。多餘的重量讓他手臂有些沉重，雖然這點差異對他而言小得不值一提，但是Gally沒辦法克制自己不皺起雙眉。

　　這個不確定的因素讓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按照原定計劃去打球。他討厭突發事故、討厭既有的步調被打亂──但是可惜，一年中總會有幾段時間讓他因此特別焦慮。他承認這種時候的氣溫最宜人，但是他寧可熱到中暑，他也不想在每天出門前因為溫差而猶豫要不要多帶件衣服，或者因為沒帶到雨傘而提心吊膽一整天。他喜歡簡單俐落，而不是這種拖泥帶水的感覺。

　　當下課鐘聲響起的時候，Gally沒有像其他學生一樣急著離開教室。窗外抑鬱的氣氛如同某種暗示，而Gally不想當第一個去嘗試的白老鼠。雲層的厚重感幾乎可以透過玻璃傳進教室，好像裡面憋著幾千噸的雨水要在下一秒砸在地上。

　　在他開始收拾自己的電腦時，一個細小的撞擊聲從窗戶上傳來。他向外瞥了一眼，毫不意外地看見透明的水珠一點一滴附著在上面。

　　Gally皺起眉毛，臉上寫著不滿。

　　他把放在背包裡的雨傘跟外套從底部翻出來，然後一把將背包甩上肩膀。他照著自己的速度離開教室，穿過滿室學生的走廊，最後走下樓梯。當Gally到達教學大樓的門口時，原本微弱的雨勢已經開始變大，大多數的學生都有自己的傘，但還是有部分的人被突然的雨困在大門前。

　　Gally並不在乎那些人，他更介意的是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麼。他的行程已經被這場雨打亂，就像道路被截斷的螞蟻，而他現在要開始思考怎麼把它們重新接回軌道。其實這件事情一點難度都沒有，但Gally就是討厭這一切。去他的天氣。

　　他把外套披在自己肩膀上，剛好蓋住自己的後背包跟半個身體。他從來不相信雨傘的遮蔽效果，尤其是起風的時候，所以他寧可替自己多加一層保護。

　　就在他準備打開自己的傘時，有誰從他後面搭上他的肩膀。Gally還來不急轉頭，熟悉的聲音就已經從左耳傳進他的大腦。

　　「嗨，Gally。」

　　Gally轉頭看向突然出現在自己身旁的男孩，有點意外又不太意外地挑起左邊眉毛。

　　「幹嘛？」他微微瞇起眼睛，意興闌珊地說。

　　「我只是想跟我的好朋友打個招呼。」金髮碧眼的男孩收起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掌，視線飄向外面，「看來我們不能去打球了。」

　　「對啊，我想Benny Baby肯定很失望。」Gally用嘲諷的語氣道。

　　「還好啦，」Ben聳聳肩膀，「反正我還有三個報告要寫。原本還以為可以再逃避一陣子，看來上帝也要我面對現實。」

　　「你最好祈禱你可以在期限內交出來。」Gally撇撇嘴，「警告你，我這次可沒有時間幫你。」

　　「好啦、好啦，」Ben做出投降的手勢，「我們都知道Gally先生最注重規矩，真是抱歉讓你破壞原則來幫朋友做作業啊。」

　　Ben的用字偶爾會聽起來像是諷刺別人，Gally不知道他是有心或無意，但他的外表跟語氣卻總能讓這些負面情緒減緩到好像那只是他隨口一個笑話。

　　「所以？」Gally決定忽略他的調侃，「我不相信你真的這麼聽話。」

　　「嘿，我是認真的，」Ben用無辜的表情回答，但他馬上就替自己加了但書，「不過前提是這場雨在我的決心消失前停止，我可不想淋得濕答答的回去。」

　　「一點都不意外。」Gally抖了抖自己的眉毛。

　　Gally的目光從Ben轉移到門外那一層雨幕。這個季節的雨總是令人捉模不定，有時候它的時長會摧毀Gally對時間的概念，有時候又會短暫的好像不存在一樣。他不知道今天會是前者或是後者，不過看樣子這場雨暫時不會停止了。

　　「你呢？」Ben開口，「你接下來要幹嘛？」

　　「圖書館，星巴克，隨便。」Gally漫不經心地說。

　　「那你跟我先回一趟宿舍吧，」Ben揚起嘴角，「就當作幫我一個忙。」

　　「兩個人撐一把傘跟沒撐一樣。」Gally斬釘截鐵地說，「傘給你，你自己回去。」

　　「不，不，那你怎麼辦？」Ben的眼睛稍稍張大。他笑了一下，好像Gally剛剛說了什麼笑話。

　　「我有外套就夠了，」Gally說，「我可不像你動不動就感冒。」

　　「不，我有外套就夠了。」Ben的嘴角扯開一個爽朗的笑容。

　　Gally還來不及分析Ben的話，原本披在肩膀上的外套就被一股突然的力量抽走。他反射性地想抓住它的袖子，但最後他連一點衣角都沒抓到。

　　「搞什麼──」Gally有點太大聲地喊。

　　「我記得這件外套是防水的對吧？」Ben端詳著從Gally身上搶來的衣服，「借我一下，洗好之後就還你。」

　　「把那件該死的外套還給我。」Gally瞪著Ben，但他沒有伸手。

　　「反正總有一個人要淋點雨，」Ben說，「別擔心啦。」

　　Gally死死瞪著Ben，思索自己是不是該直接給他一拳。他才不管Ben到底要跟他借什麼，但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卻讓他莫名惱怒。

　　「誰管你去死，」Gally不滿地說，然後他翻了一個白眼，「下次我一定會打斷你的手。」

　　「謝啦。」Ben把Gally的外套往後一披，讓整件衣服覆蓋自己的頭頂還有半個後背。如果不是他們的身材相仿，外套的長度肯定會讓他的模樣看起來比現在更可笑。

　　「晚點見，」Ben轉頭看了一眼Gally，他微笑，「如果我有時間，或許我們可以玩一下《惡靈古堡》。」

　　「我才不要跟你一起玩那東西，」Gally不以為然，「你每次都叫得像個小女孩，吵死了。」

　　「好啦，那我先回去了。」Ben的聲音還沒結束，他的腳就已經踩上門口前面的階梯。

　　Gally緊盯著Ben離去的背影。直到他再也看不到Ben，他才把視線收回到自己手中的雨傘上。

　　很好，太好了，Gally在心底翻了一個白眼，這天殺的天氣又帶給他另一個不確定的因素了。他原本只需要擔心自己就夠了，但看樣子以後他出門前要猶豫的事情除了要不要帶雨傘外，他還得跟著考慮要不要替Ben把丟在角落的破傘一併帶走了。

　　Gally盯著外面忽大忽小的雨勢，嫌惡地打開手裡的摺疊傘。